“当然是真的！不然陛下怎么会像中了邪一样，在宫中搞僇疆邪术，这就是报应！是那些巫医回来寻仇了！”
“都是报应！”
谢妤薇乔装坐在茶摊前，听着市井坊间的传闻，不禁抬眸看了眼面前的白发苍苍的布衣男子，“先帝当年真是如此…”
布衣男子冷笑一声，“坊间传闻罢了，当年的晋帝比他们口中说的还要残暴不仁…为了长生之术，喝巫医的血，强迫女巫医同房，在人怀孕之后生破其腹中胎儿…如此种种血债…萧辰所受的不过是万分之一罢了！”
“……”
谢妤薇一时无言，“萧宁…你带走罢。”
父债子女还。
而她……
国师饮了杯中酒，戴着斗笠从墙角推走了泔水车，临行前不忘嘱咐道：“希望你们早日亡了他萧家的天下……”
透过泔水桶破开的缝隙，谢妤薇瞧见了那双满含热泪的眸子。
无声对视片刻后，谢妤薇移开了目光。
同萧宁萧辰享乐几十年作比，几十年前僇疆无辜惨死的巫医，平民百姓又何罪之有。
萧家得来的天下，何止是踏着祁室皇族的累累白骨。
民间的传闻不仅在市井流传，更甚至传进了权贵府上。
一时间不止百姓中人心惶惶。
就连两朝老臣心里亦是摸不准底儿，私下聚在了一起商讨对策。
“陛下这般莫不是当真中了……”
其中一人话没说完，就看了眼愁眉不展的章阁老，“当年先帝可真是如此……”
章阁老重重叹了口气，“我跟随陛下多年，对当年巫医之事，只有耳闻却无实见，只是以老身对先帝的了解…传闻大致是八九不离十……”
先帝出自关外，觊觎关内许久，其当初的野心大到要将胡地一并吞下。
在得知僇疆有巫医擅巫蛊之术，且能使人长生不老，如此美事，先帝怎能放过。
“那如今这……”
“现如今就看那谢家女如何应对这般局面！”
“这怕是难……”
“她不是东宫之主？皇太孙之母？老身就瞧着看，她能有什么通天的本事！”
“若她真成了……”
“那老身就认了那位皇太孙！”
章阁老说完不屑的冷哼一声，“他谢家是家大业大…云州军费那黄毛丫头能讹我们，我倒要瞧瞧他们怎么应对这各州府的地动天灾一事！”
紫宸殿。
晋元帝自回了寝宫之后，贤贵妃便免了嫔妃们的侍疾。
偌大的寝殿里只有晋元帝瞪着双眼躺在榻上，全身都不能动弹，身下褥子已经被尿湿了一片，刺鼻的骚臭味儿熏得鼻子透不过气。
“来人！来人！”
晋元帝抓着褥子，扯着嗓子不停地喊，一直喊道嗓子嘶哑，殿外也无一人前来。
许久之后。
殿门被人推开。
“咦…这味儿怎么会如此重？”
谢妤薇用帕子捂着口鼻，却还是挡不住那股股异味。
“临近年关，宫里的太监宫女都忙，一时间无人过来伺候……”
贤贵妃抬手扇了扇，淡淡道：“如今世人皆知此处住着吃人的凶兽，又怎肯过来…”
晋元帝化身凶兽将自己胞妹同国师吃了一事传的沸沸扬扬，如今除了她们，还有哪个胆大的敢靠近紫宸殿。
“说的也是……”
谢妤薇进殿后顿了顿，又道：“轩儿同煦儿也大了，可不能叫他们知了此事。”
“你进去罢，本宫就不去了，那般恶心的人，本宫怕沾上什么回去吓着轩儿。”
“嗯，”
谢妤薇抬脚进了内殿，见晋元帝直勾勾的盯着她，不由的轻笑道：“舅舅…这是不认得薇儿了？”
晋元帝越过谢妤薇直直的看着外头，见状，谢妤薇不禁心生了几分怜悯。
“舅舅…别看了，贵妃娘娘不会进来，方才娘娘的话，你也听见了…”
“贱妇！她，她敢！”
谢妤薇顾不上晋元帝的愤怒，在寝殿中寻了一圈，才寻到一块铜镜，“想来舅舅还不知道为何娘娘会厌恶您罢……”
说着，谢妤薇就将铜镜递到晋元帝脸前，“不若舅舅自己瞧瞧？”
晋元帝看着铜镜里双目暴起，尖嘴猴腮的怪物有一瞬间的失神，反应过来后突然奋身而起将铜镜撞了出去。
“这是什么怪物！滚…滚……”
谢妤薇一时不察，身子往后一倒，跌进了个熟悉的怀里，“夫君……”
“怎得一个人过来，也不带上竹苓……”
谢舟昱大手揽在谢妤薇腰上，只淡淡扫了一眼榻上的男人，“马上过年了，来这种地方不嫌晦气？”
闻声，谢妤薇摇了摇头，“正因为马上除夕，才要过来瞧瞧舅舅……”
“你们……”
晋元帝双眼一直盯着谢舟昱揽在谢妤薇腰身上的手，“谢舟昱…你没中毒！”
谢舟昱揽着谢妤薇的手又紧了几分，“陛下这不是都瞧见了。”
“舅舅……”
谢妤薇心中登时起了心思，整个人倚在谢舟昱怀里，柔声道：“夫君不仅身子康健，而且还为舅舅添了一双孙儿……”
见晋元帝瞳孔逐渐放大，谢妤薇又道，“煦儿得舅舅宠爱，早早的就封了皇太孙，如今太子殿下都嫉妒万分呢！”
“你们……你们……”
晋元帝指着面前这对男女，过了好半晌才接受事实，“畜生！孽障！你们竟然……”
“舅舅现在就这般动怒了，若是叫他知晓夫君的身份了可怎得是好？”
谢妤薇俏皮的看了眼谢舟昱，后者无奈的俯身在谢妤薇唇上落下一吻，“那他怕是要死不瞑目。”
“薇儿，此处不仅有你舅舅，还有我父皇，亦有他父皇……”
紫宸殿乃历来皇帝寝宫。
“萧辰当初趁晋帝中毒之际，可是在此处亲手杀了先帝。”
“竟是如此。”
晋元帝听着谢舟昱那一声父皇，不可置信的瞪着双眼，“你，你是……”
“周帝十七子，祁怀舟…”
“前朝余孽！你竟然是周朝余孽！”